不受歡迎的禮物

去年聖誕節，小梓送了我一盆彩葉芋，拿到我手上時，葉片都已經黃化凋萎，我面有尷尬但只能道謝。

「太費心啦，抱著盆栽一路坐火車上來就為了親手給我。」

「沒事的，想著好久沒見了，送你聖誕禮物來找你呢！」

「要不要進來坐坐？」

「等會還趕車呢，就不打擾啦。」

「那好吧，」我說，「不送啦，多謝你的…嗯——植（禮）物。」

門輕輕闔上。唉，這下該如何是好？我連種仙人掌，都能種到它一命嗚呼，這盆看起來命在旦夕的禮物，確實不好處理。

且，這又人家的一番心意，二手市集拍賣？太過份；丟掉？太無情；退回？有人在退回禮物的嗎？勉為其難的，我養了一盆彩葉芋。

後來上網查，才知道冬季的彩葉芋呈現枯萎，是正常現象，值得慶幸的是需要保持土壤乾燥，因此我便偶爾想起時，再替它澆幾滴水，活活地當成了仙人掌在養。

小梓偶爾來電，問起阿芋（對，我們替他取了名）的近況，我也不好意思提說，最初想要棄養的念頭，但阿芋確實是被小梓硬生生地塞進了我們家，就好像順著河流飄下的竹籃中的嬰兒，不得不照顧。

「阿芋很好養的。」小梓在電話裡說。

「你現在只要偶爾記得對他噴噴水便是，撐到春天就會知道了。」小梓就像是針對著我那些不良的養殖紀錄說道。

我假裝發怒又無奈地說：「還不是你送了的好禮物。」

我看著櫃子上的阿芋，想著他究竟要霸佔多長的時間，灰褐的葉片毫無生氣，心情也隨之鬱悶。

然而，到了春天，阿芋卻真的跟我形影不離了。春天，阿芋就像青春期快速成長的孩子，一下子長得亭亭玉立。莖部有活力得縱向生長，葉片大口大口朝橫向呼吸，從葉的正中心，擴散了如少女般粉紅的羞澀。

為了讓他的葉片生得頭好壯壯，我必須帶他離開，我那不見天日的小房間。阿芋的衣裝有點重量，下樓時總是讓我氣喘吁吁，但想到他期待的心情，疲勞便煙消雲散。

我去公園散步時，便帶著阿芋一起。他很乖，不需要牽繩，只是不太喜歡下來自己走路，每次放他下來，他總是倔強的留在原地。

不得不說，阿芋在公園裡認識了很多朋友，比如他最好的朋友非洲鳳仙花。我總是坐在一旁的長板凳，靜靜地等待他們聊完天，然後我們再一起手牽手回家。

小梓大概沒有想過，他曾經送過不受歡迎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