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緊我,像擰開冰箱的油蔥
擁抱我。你說。更用力地抱我。
「抱緊。」
「有多緊?」
抱緊,緊到四肢無法伸展,緊到無法喘氣,緊到就快窒息。
還不夠。你說。我還能呼吸。
「蘋果奶萃」,你忽然放開手說,「好想喝。」
為什麼是蘋果奶萃?我問。你說因為它很難喝,但要價一百七十臺幣。
「然後我忘記,上一次也點了同款。」你吐了吐舌頭:「鬆了。」
你把手環繞頸邊,說:「用力。」要像潮溼溫潤的,冬日從嘴中吐出的,棉被、白霧、包覆。
窗外急急地下起了雨,房內半開的兩盞燈,直射瞳孔,有些目眩神迷。你說:「哪裡也別去,也別想去。」我們就像被滂薄的雨,籠罩的白兔。你在籠裡,我在上鎖,包上禮物紙繫上彩帶。束緊。
就像深怕那袋子彈開一般,用力束緊,緊到要用剪刀才能剪斷,是蝦皮送來層層綑綁膠帶的紙盒。
「好像要勒死了。」我不停的施力,想像擰開冰箱取出的油蔥玻璃瓶,扭到面目猙獰。我害怕是不是就要勒死了,這樣持續下去,生活。
風吹得玻璃窗戶轟隆轟隆。好吵。一天到晚吵個不停的鄰居,早上嬰兒哭哭啼啼,中午換小孩吵吵鬧鬧,現在又麋麋卯卯。
「誰管他中共打不打。」隔壁阿嬤又開始高談闊論。她不知道天井裡,都是她的回音嗎?左逃右竄,迴聲被困在建築物間,無處躲藏。
「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啦!」她還在繼續。
吵死了。
阿伯怎麼不回話了?他被捏死了嗎?
你怎麼不說話?剛洗完澡吹得半乾的頭髮,還能散發陣陣香氣,交叉盤起的辮子,比散落的麻繩還堅實。你說過要纏繞多圈一點,像巨蟒吞噬獵物,用冰冷的鱗皮,尖銳的毒牙。
尚且,有些溫熱。我說,抱緊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