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日》第十一章：蝴蝶的夢（三）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境之所以很長是因為在這個夢中，現實中的一秒是四十天。我覺得或許是在我的潛意識中，真的希望一秒能是一個月吧，這樣我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去體會這個世界。

夢中的我一直奔跑，好像是在追趕著什麼又好像是在躲避著什麼，也有可能其實就只是漫無目的的跑著。

但我可以感覺到世界正在變化，我奔跑的方向也一直改變。這裡講的不只是左右的方向改變，有時我倒立著跑，有時我跑在圍牆的側面。在這個世界裡面，好像重力不復存在，可是我也不能決定自己的方向。

每當世界要我改變方向時，我就會聽到一聲鼓響。我想起了鬼滅之刃無限城中，位列上弦之肆的鳴女，鳴女手抱琵琶，透過它來操控無限城的空間佈局。這個鼓聲該不會就是空間轉換的訊號？於是我更加奮力狂奔，想要在下一次鼓響之前衝出結界的束縛，卻怎麼樣也找不到出口。

1379 又出現了，這一次他站在一棟巨大的圖書館前面。圖書館位在公園的正中心，進入公園後沿著小石磚鋪成的道路穿過簇擁的溫帶植物，經過一座人造小山後再經過一條小河，方能找到圖書館的大門。

公園晚上不開路燈，只有腳邊安上的鵝黃色燈條的微弱光線指引。遠遠望去整棟建築就像隱身在一片黑暗之中，而建築內的白色日光燈透過落地玻璃矗立期間，像極了什麼異星戰艦。

「等妳很久了。」1379 說。

我其實沒什麼想法，1379 為什麼要等我。一般來說，等待總是有個目的，沒有目的的等待就只是盲目。可是確實看得出他站在那邊等待很久了，風沙已經在他臉上積上厚厚一層灰，只見他伸手一抹露出了白皙的臉龐。

「我們進去吧。」他說。我忽然發現鼓聲停止了，我也不再奔跑，莫非 1379 就是那個敲鼓人？

「明天的考試，準備好了嗎？」他向我問到。

「什麼考試？」我說。

記不太清楚夢境中我們到底討論了什麼考試內容，我只記得討論到一半，有一個穿著藍色制服，長相像外星人的保全跑過來和我們聊天。

他說，這個考試相當重要，能不能上船全看這次的結果。合格就升天，不合格的人就得像我一樣，留在這邊做保全。

「妳是第一次考吧？」保全說。「不用太緊張。像我考了十八次了，沒一次通過。」

哇！真的是謝謝耶，完全有安慰到我。

下一幕我又開始在異世界奔跑，場景一直變換但卻相當熟悉。我用力的回想，塗上綠色油漆的礫石女兒牆，連接教務處與自然教室的空橋，沾滿灰塵的社團教室，校史館到福利社的長廊。這些場景好像是我曾經短暫又斷斷續續的求學階段。

我忽然想到，我在走廊上一直奔跑是不是要趕去上課？這是身處在這個環境，又在奔跑的合理解釋。那我究竟是要上什麼課呢？音樂課？美術課？數學課？

我怎麼樣也想不起來，但耳邊一直有個聲音說著：上課就快遲到了，快點快點！然後我就像這樣看似有目的卻不知道目的地在哪裡的持續來回。

「不然先找到自己的班級好了，找到班級或許會有還沒出發的同學可以一起行動。」對，就這麼辦！

於是我抬頭看掛在各個教室外的班牌，才發現牌子上寫的並不是「幾年幾班」，取而代之的事「幾時幾分」。我默念著緊鄰的班牌，「三分十秒」、「三分十一秒」、「三分十二秒」⋯⋯就這麼一路綿延，長長的走樓沒有終點。

因為是上課時間，走廊上不見人影。從教室外的玻璃望去，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們在空間中移動，我就在這條時間的長河上迷了路。

忽然，前方傳了一個身影，看起來像是正在巡查的老師。我趕緊上前詢問，自己的班級在哪裡。那名老師瞧了我一眼，說道：「妳剛從星際旅行回來吧？」

他解釋這邊的每秒是四十天，因此被拿來當作一個班級的單位。每間教室放的是四十天的時間，我剛剛一路穿過了時間教室，也就差不多是一年的光景。

「沒事，剛從星際旅行回來的人都會有這個疑惑。很快妳就會適應的。」她微笑。「我先帶妳去找校長吧。」

校長室相當寬敞，但是裡頭卻是黑漆漆的不見人影。從黑暗之中忽然閃現兩道黃色的燈，等到我適應黑暗後，才發現那是一對眼睛。從眼睛的位置發出了乾癟的聲音，那個人自稱是校長。

看起來相當的邪惡。

「我要把妳洗腦，我要把妳洗腦。」校長不斷發出魔性的尖叫。

我不斷後退，意識上告訴我要拔腿狂奔，但身體卻不聽使喚。那對眼睛越來越近，近到我可以聽見校長的呼吸聲。

「校長，剛從星際旅行回來的人還不行。」老師緩緩說道。

「好吧，那先把她帶下去吧。」像枯柴一般的聲音在我耳邊細語。

「蝴蝶，吃飯囉。」我就這麼被硬生生的救回了現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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