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日》第十四章：遠新病院

遠新醫院做落在市中心，是一間區域型的大醫院。院區分作三個部分，社長帶著我在其間左繞右繞，老實說我早已失去了方向感。

「諾，蝴蝶住在哪間病房呀？」走了快十分鐘，我們好像都在相同的地方繞來繞去，於是我忍不住問了社長。

「我也不知道呢。」社長尷尬的笑了笑。

「⋯⋯」社長你這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說要帶我來醫院探視芷菲結果連她住哪個病房都不知道，是要探視個毛呀。我當下有點生氣，莫不是給社長擺了一道。

「妳先別著急。」社長見我動怒，趕緊補到：「我們有社員在這邊當護士，芷菲每次住院她都會去關心一下，我們等她下班了問去。」

「喔⋯⋯，」我的怒火稍微平息：「那⋯⋯我們在這裡逛來逛去做什麼？」

「沒啥，就帶妳運動運動下。」社長一臉欠揍樣。

「⋯⋯」

好不容易等到換班，我們總算見到那位傳說中的社員嵐。

嵐剛下班換上便服，穿的是件寬鬆的圓領 T-shirt 配上牛仔褲，兩眼看上去因為跨夜工作而有些疲倦。但是見到社長突然出現在醫院，還是提起了精神和我們打了招呼。我對嵐沒什麼印象，好像跟我的出席時間只有重疊個一兩週。

喔我想起來了，雖然沒什麼重疊，但她倒是存在感蠻高的，是個熱情的女孩也相當活躍，是那位積極回答講師問題的同學。

「嗨。」我向嵐打了聲招呼。

「是妳寫作班的同學啦。」社長向她介紹到。說是一個月沒見芷菲，想她了，想來醫院探望芷菲一下。

「芷菲？」嵐困惑了一下。「她兩個禮拜前就出院了呀，說是要回家靜養，不想再待醫院了。」

「咦？芷菲沒在醫院？」社長先是表達好奇，她出院都會傳個「還好，死不了」的貼圖給我，這次出院居然無聲無息。

嵐小聲的說，畢竟這幾年來積極治療也一直沒有起色，芷菲想回家好好的過生活吧。

嵐說著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啦。

我和社長兩人不發一語，再次穿過醫院重重疊嶂的白牆，世界像是瞬間靜默了一般，護理站的時鐘傳來滴答滴答的聲響格外清晰。然後我們又穿過一間一間如同生產線製造的，大同小異的病房，心事重重。

我想像著芷菲長期待在這樣的病房之中。淡綠色的垂簾隔起了自己的空間，她身體虛弱的斜臥在床上，兩眼盯著藥物順著輸液管流進自己體內，一點、一點。時間就在藥物滴落的瞬間流逝，心中也漸漸的失去了對抗病魔的決心。

久病不起後，她開始對自己產生懷疑，除了懷疑也相當的憤怒。憤怒長期佔據她身心的病魔，與自己對此的無能為力。她對著天花板大喊：「出去！出去！」想要回自己身體的主權，真真確確地感受到儘管心靈就這麼地被禁錮在屬於自己卻控制不了的肉體上。那是何其的痛苦。

或許不再做積極的治療，回家好好的過生活享受人生才是她能喚回自己的決定吧。如果是我，應該也不願意這麼一直待在這肯定會令人發瘋的醫院之中，每天聞著混雜消毒水氣味的床單，吃著令人反胃的藥丸，好似這麼做只為了苟延殘喘。

叮——。我們的電梯到了一樓，我按了按延長開門鍵，讓坐在輪椅的老伯先出了去，然後示意社長出去，他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我們去芷菲家找她？」

我們倆異口同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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