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的女生

自從去台南讀書後,便很少搭公車了,每每回到台中,也總是匆匆的來,急急的去,真有要出門, 也只是機車代勞。想想也是一年了吧。好不容易放暑假了,坐上過去天天搭乘的車上,卻有一種五味雜陳,複雜的情緒。時間這個東西真是奇妙,亦真是偉大呀!

如果要遇到一個完美的女孩,對我來說肯定是在公車上的,這樣的情緒基於某些原因影響著我。在公車上遇到的女孩,通常是不會上去搭訕的,簡單的原因是生性害羞,自然不會主動上前,而另一個原因呢?則是,公車的路線都是短的,不像火車能一搭就是以小時記。然而,這卻是滋養幻想最好的溫床,在此幻想快速的膨脹,恣意的漫天亂飛。然後,你會偷偷的瞄著那女孩,時而不時的投向她的方向,偶爾她一轉頭,你的心跳便噗通噗通的亂跳。想著,她是不是也在看著我呢?

今天我坐著公車,不自主的想起了李宗盛的那首〈十七歲女孩的溫柔〉。哼著哼著,那真是完美的十七歲的女孩,白皙的臉龐,精緻的五官,兼之流著一頭長髮。及腰,撒在上面午時的陽光,泛著金黃,傳來陣陣氣質的髮香。我像是沉浸在那個童話的日子裡,想著那女孩的溫柔,如白雪公主一般,眼波似水,腰肩如細。

「十七歲?」像這麼美麗的女孩,我是先入為主的認定十七歲的。十七歲的女孩有多好呢?那正是女孩的青春年華,那是幻想的、浪漫的,也是純真的。女孩在這個年紀也是迷人的,十七歲是女孩成為女人的過程,除了生理上、心裡上也是要越趨成熟。若是古代,女孩在這個年齡,恐怕都要有第一個孩子了呢!這時的女孩,身上散發一股誘人的幽香,可能是生物的本能吧,他們的費洛蒙,就是在一公里外的狗,喔不是,是男孩也能嗅到,被之吸引,從而拜倒石榴裙下。

而十七歲的我呢?我總想到這個問題,再過不久,我就要滿二十歲了,十七歲對我來說看似很近,其實也是多年以前的事了。接近二十歲,才發現自己不再是那個十七歲的毛頭小子,開始把生存這件事當作一回事而非兒戲了。而夢想呢?那些憑空的夢想似乎要開始現實,就好像公車上那十七歲的女孩,不能再僅是幻想。

回想起十七歲,應該是我高二的年齡,那年我先是去了青刊社,學校的一個社團,負責編輯校刊的。我以為我會很喜歡的,至少當初我是這麼想。會加入這個社團的動機卻是單純的。高一下學期,社長對我說:加入青刊社就有稿費可以拿唷!我也就傻傻的加入了。平常我喜歡隨筆寫寫,喜歡看看各種不同的書籍,而青刊社的社團辦公室囤積了大量的書籍,正是一個完美的天堂。然而,一下子我便開始厭倦了,討厭所謂的文青,裝模作樣的上咖啡廳,拿著單眼相機拍照,開口閉口都是那些哲學思想,寫的東西都要像詩篇一般,那樣做作那麼不真實。好似不那麼做,便不是文藝青年。事實上有多少人是這樣裝模作樣,上上誠品、喝喝星巴客,就自以為附庸風雅。至少在我心中,某些是多餘的。

我的反叛精神總是讓我離群索居,與青刊社越行越遠,及至青刊只成了我定時交稿、拿稿費的地方了。事實上,問題絕對不在青刊社身上,而是我。十七歲那年,我一如往常,或說是更甚的討厭和人相處,若真要,一兩個交心便是,決不求多。那真是看人的厭煩,虛偽、造作。有時候我想吐,人性是多麼的堅強、勇敢,又可以是那麼的噁心。那年我看著身旁的人,證實了我自己的感覺。我想起國中時,公民老師說的,如果有一天起床,你假裝自己不是地球人,看著地球上這些忙碌的生物做著一天的行程,你會覺得那是多麼好玩的一件事。實際上,我一直有這樣的感覺,有一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感覺。冷眼的看著,在十七歲那年,他是那麼的劇烈。

一堂課上,老師要我們每個人畫自畫像。那堂課上的是心理學的理論,老師說要藉我們的自畫像分析每一個人。我記得很清楚,我畫了一個有尾巴、多眼的「外星人」,老實說,我認為我只是因為對繪畫不太在行才那麼做的。老師的評語是:這人若不是天才,就是個瘋子。而我很清楚我絕對不是天才。我和天才的共通點,恐怕只是那份瘋子也有的孤寂。

也是十七歲那年我做了一個夢,夢想成為作曲家,這個美夢一直到現在,我不知道他會不會醒了,或者一直做下去。誰知道呢?就像女孩,十七歲有太多的幻想,太多的可能性。可是那時的我真的只會幻想,以為會作點曲子、有點天份便只欠努力。哪裡來的天份呢?比起那些作曲家,我的起步是那麼的微不足道,我有的不過是十七歲的幻想。以為自己真的被賦予了某些不凡的才華。

過了十七,也是要進入雙十年華。對於夢想,我有了更多的詮釋和認知。不能再僅是夢和想,過去,我把夢想認為是說出來人們會笑的想法,如今,除了上述,它還是一個需要實現的東西。需要付出努力,需要認清現實。這是十七到二十,三年間一個人的轉變。唯獨不變的,依舊是那份孤獨。

到站了,我起身,希望那女孩也在同站下車。女孩沒有動作,依舊坐著。我想鼓起勇氣回頭再看他一眼,卻是頭也不回,不知道她是否是目送著我。我不敢回頭看,那女孩,十七歲。或許有一天我會有勇氣,坐到她身邊,問到:還記得我嗎?那個十七歲的你。